衡阳保卫战最终成败几何,率军苦撑危局的方先觉命运究竟走向何方?
一场被誉为抗战中最“光辉战绩”的守城血战,最终却以城陷告终,其主将方先觉的结局,更是引出了截然不同的评价。这其中究竟是悲壮的牺牲,还是复杂的妥协?衡阳保卫战,不仅仅是一场军事较量,更是对人性与荣誉极限的拷问。
硬核死磕到底
1944年5月下旬,侵华日军为打通贯穿大陆的交通线,启动“一号作战”,集结了超过二十万兵力,其锋芒直指湖南。衡阳,这座号称战时“小上海”的战略要地,成为敌军眼中必须拔除的钉子。彼时,蒋介石将防守重任交给了第10军,这支部队素有“泰山军”的威名,曾在长沙会战中表现卓著。
5月31日,方先觉军长率领麾下不足一万八千官兵抵达衡阳。面对敌众我寡的局面,他向衡阳父老立下誓言:“有我方先觉,就有衡阳!”蒋介石则明确指示,务必坚守衡阳至少十天到两周,旨在最大化消耗日军有生力量。
6月23日拂晓,日军第11军的十一万精锐部队正式发动猛攻。第10军官兵利用精妙的防御工事,奋力抵抗。战役初期,方先觉亲临前线指挥所,即便炮火近在咫尺,也岲然不动。他要求士兵们遵守“三不打”原则:看不见不打,瞄不准不打,打不准不打,确保每一发子弹都能命中敌寇。
在激烈的战斗中,预10师一名炮连长精准炮击,直接重创了日军第68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中将。截至6月30日,尽管日军伤亡惨重,衡阳城依旧巍然屹立。东京方面因战局受挫,首相东条英机甚至因此被迫下台,足见此战影响力之深远。
生路还是绝路?
8月2日,日军孤注一掷,发起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总攻,投入了全部十一万兵力。而此时,第10军的战斗兵员已锐减至仅剩一千二百余人,另有六千余名伤兵,补给线也彻底被切断。城内守军从期盼援兵,到最终的绝望,弥漫着对军事委员会的不满情绪。
有人建议突围,但方先觉断然拒绝,理由是:“如果我们走了,伤兵和老百姓怎么办?”这番话展现了他作为军人之外的人道考量。8月7日拂晓,日军突破北门,在城内展开巷战。下午三时,方先觉发出那份载入史册的“最后一电”。
电文中,方先觉表示官兵伤亡殆尽,已无兵可阻击,他与同僚们誓死报党国。他坦言此电恐系最后一封,与重庆永别,并称来生再见。这份绝笔,字里行间透出悲壮。
蒋介石收到电文后,入夜三次起床祷告,几乎彻夜难眠。次日清晨,他收到空军“城内已不见人迹”的报告,悲痛至极。在日记中,他写下了“悲痛之切,实为从来所未有者也”的记载。
8月8日凌晨四时,方先觉终于举枪欲自尽,却被身边的副官王洪泽和辎重团团长李绶光眼疾手快地拦下。随后,攻入城中的日军为逼迫守军放弃抵抗,竟大规模残杀数百名失去了抵抗力的伤兵,惨叫哀号撕裂了方先觉等将领的心。
在这样的绝境下,谈判似乎成了唯一的“活路”。日军第11军情报参谋竹内实孝少佐前来洽谈停火,方先觉提出保障官兵生命安全、收容伤兵、郑重埋葬阵亡官兵等条件。日方则表达了对第10军英勇作战的敬意,并应允了方先觉的所有要求。方先觉的师长周庆祥也在此刻发出请求:“军座,给我们一条活路吧!”
上午十一时许,衡阳城内外枪炮声戛然而止,仿佛换了人间,寂静得像一座死城。许多守军官兵热泪盈眶,有人抱枪哭泣,有人为袍泽裹伤,有人则将枪猛力摔向山石,怒骂着“他妈的你拿去”,甚至有人自语,要把枪埋入地下,待有机会再挖出来与敌拼命。
功过谁能定?
衡阳陷落后,日军为笼络人心,对方先觉等第10军高层颇为礼遇。对方先觉不仅提供了丰厚的饮食起居,甚至还有衡阳名妓陪侍。日本军方也始终没有公开宣布第10军投降的文件。
9月底,日军曾试图将第10军残部改编为“先和军”,并命方先觉担任军长。方先觉坚决不从,但面对日军“不赴任就杀掉所有伤兵并屠城”的威胁,他只能假意接受。在命名仪式合影后,他悄悄对部下说:“日本人只照得我们的相,却照不到我们的心!”
戴笠得知方先觉被俘后,决定全力营救。11月19日,方先觉在军统人员协助下,趁日军警戒松懈,化装逃出了衡阳,并于12月11日辗转回到了重庆。
回到重庆后,蒋介石非但没有追究方先觉的责任,反而给予他和四位师长青天白日勋章,并对其表示热烈欢迎,舆论更是将他比作“当代张睢阳”。不过,也有军方大员曾揶揄道:“好像第10军军、师长未有一人殉职?”
尽管如此,蒋介石没有让方先觉再次受辱,并安排了他后续的职务:1945年2月,方先觉就任第28集团军副总司令,三个月后兼任青年军第206师师长。此后,他历任整编第88师师长,第6兵团副司令,直至1949年跟随蒋介石前往台湾。
然而,在台湾,蒋介石并未再重用他,方先觉多任虚职,最终于1962年退役。衡阳保卫战的光辉,也因这最后的经历,在许多人眼中蒙上了一层“降将”的阴影。
笔者以为
衡阳保卫战中,国军第10军以不足一万八千人马,对抗日军十一万精锐,鏖战四十七天,给敌军造成了极其惨重的伤亡。战后,日军战史声称伤亡一万九千余人,但受降期间,多位日军师团长向李玉堂中将亲口承认,伤亡人数达到四万八千余人,更有日本老兵回忆称,日军战死约两万、受伤近六万,甚至两个师团几乎毁灭性打击。美国国会图书馆资料也记载,日军死伤超过七万,其中四万八千人被击毙。日军大本营急调十万新兵补充第11军,也侧面印证了其巨大的损失。
这场战役,是抗战史上极为惨烈的一页,甚至被日军自身称作“华南旅顺之战”,是“中日八年作战中,唯一苦难而值得纪念的攻城之战”。衡阳的陷落,虽标志着日军“一号作战”湖南战场战事基本结束,但也导致盟国对中国战场完全失望,进而促成了以牺牲中国主权为代价、诱使苏联出兵的雅尔塔体系,影响至今。
方先觉的遭遇,不禁让人想起1942年美菲联军温赖特将军的经历。温赖特在弹尽援绝后,依罗斯福总统指令向日军投降,战后却受到超规格礼遇,亲证日本投降。两者相比,方先觉的境遇可谓“云泥之别”。
他曾是坚守孤城、血战到底的英雄,却在弹尽粮绝、伤兵惨遭屠戮的绝境中,为保全更多生命而选择了“未成仁”。晚年的方先觉,在回忆衡阳战役时仍耿耿于怀,深感“未能确保衡阳及未能随衡阳陷敌而捐躯,于个人言之,非但不敢言功,尚有愧于职守”。
或许,英雄的定义,不应只有壮烈牺牲一途。在无法选择死亡时,尽力为部下争取活路,保护无辜百姓,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凡的勇气与担当。衡阳保卫战的光辉,不仅在于它造成的军事打击,更在于其所折射出的战争下人性的复杂与抉择的艰难,这是一段永远值得深思的历史。